李子轩把手上的迷毂香扔到后座,车上所有人都赶往了声源处。
窄窄的走道上瞬间站了七个人,只见江文韬仰面躺在地上,脑袋下淌着一大滩血,顺着石板路的缝隙往下流,他瞪大眼睛,眼球凸起,整张脸都扭曲了,不知道究竟看见了什么,露出这样的神情。
看见这一幕,岳遥抓住旁边顾朝歌的手臂,惊声尖叫出来,顾朝歌甚至顾不上被抓的生疼的手臂,捂住了自己的嘴,倒吸一口凉气,男孩子们也纷纷受到惊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群人瞠目结舌,还是张远安最快反应过来,绕到旁边顺着石坡下去,来到江文韬身边。
其他人也跟着过去,丽莉被眼前所见吓到,住着胸口喘气,刚刚恢复一点又开始高反,岳遥便扶着她呆在原地,两人也见不得那么血腥的场面,顾朝歌看她们没事,鼓起勇气很快也到下面,一起查看江文韬的情况。
远看已经很有冲击力了,走近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顾朝歌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极力克制自己,压下强烈的不适感。
此时江文韬目视上方,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是想交代他们什么,可他实在伤的太重,说出口的话全变成了汩汩往外冒的血沫子,最终两眼一翻再不出一丝气息,从一个鲜活的人变成了一具尸体。
“不,不,他不会死的,我们送他去医院,有救的。”宋三元跌坐在地上,声音颤抖。
“文韬他,没气儿了。”李子轩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绝望地说道。
顾朝歌刚刚一直站在三元后面,现在透过三元的肩膀发现他至死手中都紧紧拽着眼镜,力气之大,甚至掰断了眼镜腿,不禁思考他为什么要摘下眼镜,又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反应如此激烈。
如果她当时抬头,就会知道江文韬最后看的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上面,站在岳遥和丽莉身后的司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渐渐和之前的女鬼重合,似乎在对他发出嘲笑。
伸手拂过他的眼睛,张远安和李子轩小心翼翼地背起他的尸体。
同学一场,又有缘同行,几十分钟前,江文韬还兴致勃勃给他们讲他的发现,展望这次项目的前景,他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而现在却是死不瞑目的下场。
不管江文韬是活着还是死了,他们决不能让他独自留在这诡异的地方,再艰难也要让他回家,至少也算是对他的交代。
他们没人料想到一次简单的社会实践之行会祭上血的代价,而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噩梦的开始,屠杀将继续进行。
“我们必须返回,立刻去医院。”李子轩斩钉截铁地说,“不管司机如何,哪怕毁约赔钱。”
“我好害怕,不想再走下去了,我想家想我爸爸妈妈了。”丽莉小声抽泣,她其实和江文韬并不熟悉,但江文韬的死真的震惊到她了,死亡就这么发生在了自己身边,让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顾朝歌握着她的手,两只冰凉的手握在一起,她安慰道:“丽莉你不会有事的,放心,我们很快就能回去,很快我们就都能回家。”
“江文韬是队长的室友,最伤心的就是他了,你看他还撑着,你也要坚强。”岳遥也轻声说道。
她们三人互相扶持着回了车上,这时司机早已坐在车上等他们,准备随时出发。
“师傅,我们的队员出了事,必须马上赶回成都,立刻去医院治疗他,晚一点都会出人命。”李子轩此时不再考虑其他问题,态度强硬。
司机转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说:“你们应该继续走。”
“耽误救人你负得起这个责任么,跑这一趟也不容易,万一真出了人命,师傅你也不好交代吧。”顾朝歌在后面说道,话里同样带着警告,丝毫不退让。
司机又转了转头,直接看着后面的她,冷漠地说:“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言毕顾朝歌心里一咯噔,他怎么会知道?她看着司机,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这个司机他还是正常人么。
“师傅,只要你开回去,我们可以付双倍价钱。”
“继续走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不是么?”
“好。”一翻言语,司机最后同意了开回去。
车上一片寂静,每个人心里思绪万千,害怕,担忧,疑惑,恐惧,种种情绪压在心头,加上司机就坐在旁边,他们说不出一句话。
“车一直在往前开,并没有往回走。”这时张远安在手机上发了条消息,传给后面的人看。
“这个司机有问题,我怀疑文韬的死和他有关。”顾朝歌稍稍考虑后,也发消息说道。
丽莉看到消息惊叫了一声,又很快捂住自己的嘴,一脸不敢相信地看向她。
顾朝歌点了点头,捏住她的手。
这时李子轩也打字:“弃车逃跑吧,这附近总能找到救助,我们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
这个主意显然太过于突兀,以至于很长时间微信群都没有人讲话,直到顾朝歌又回复:“我同意,找个理由让他停车,借机逃跑吧。”
或许在他们从未到过的荒山野岭里逃跑并不明智,但眼下情况危急,与山里的低温和动物相比,明显司机带来的威胁更大。
最后,在种种压力下,他们达成了一致,决定逃跑。
前方,有大片的树林,这里也是他们决定逃走的地方。
“师傅停下车吧,我们实在不舒服,想休息会儿。”李子轩尽量保持语气如常。
司机没有答话,但慢慢靠边停了车,等着他们解决完问题赶紧出发。
丽莉借口想吐,让顾朝歌和岳遥陪着她去旁边的小树林,而宋三元则以保护她们为由陪同而去。
阿礼说想去拍拍照,抱着相机也走了,这时李子轩不断和司机搭话,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让身后的张远安背着江文韬的尸体赶紧离开司机的视线。
“师傅我们还有多久能回成都?”
“一天多。”
见司机似乎要看后视镜,李子轩急忙抓住他的手臂,没有正常人的温热,反而摸到一片冰凉和僵硬,就像…就像是一具尸体,但仍旧装作着急的样子说:“一定要赶回去啊。”这才及时让司机收回了视线。
最后,当所有人离开后,他抓起自己的包,话里带着抱怨对司机说:“他们搞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我去找找他们。”
刚想打开车门,突然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他的手腕。
“你们想走?”此时司机的声音如同鬼魅,听得人发怵。
“当然不是啦,我只是想赶紧回去,他们太浪费时间了。”李子轩竭力抑制自己冲出去的冲动,仍然一幅轻松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拿包。”
“啊这个,我顺手拿的,就放车里好了,我去找他们。”
说着他放下包,小跑着向树林而去,他的背后,司机眼露凶光,一双眼睛开始发红,嘴里喃喃着:“一个,也跑不掉。”
见李子轩也进来了,所有人压低步子在树林深处往回跑,希望能遇到其他人向外界求助。
这树林和他们想象的并不一样,虽然足够茂密,能够遮挡从外看进来的目光,但地面全是露出来的树根脉络,路着实难走,更别提这还是在高原上,步履维艰。
没一会儿女孩们就气喘吁吁,互相搀扶着前进,倒是背着个人的张远安默不吭声,始终一步一步往前走。
李子轩越走越觉得有些奇怪,虽说树与树都是千篇一律,看起来大致相同,可这树林给他的感觉却又莫名熟悉,这不见天日的阴暗,这路两旁奇怪的石堆,分明就是之前江文韬出事的那片树林!
他们兜兜转转开了那么久,却根本没有远离半步。
“啊!”这时身后传来宋三元的惊呼声,他一直走在最后面殿后,一回头,发现他扑倒在地,被什么东西拽着往后拉。
就在他正前方的顾朝歌赶紧回去,一把拉住他,这才发现缠住他脚的竟是树藤。
顾朝歌死死拉住他,直觉告诉她若是放任三元被拉入丛林深处,一定只能凶多吉少,奈何力气太小,自己也被带着跑。这时李子轩也赶到了,他拉住三元,顾朝歌瞬间觉得压力少了许多。
“你注意周围,阿礼过来帮忙啊。”李子轩一边用力拖住三元一边安排。
听到这的动静阿礼冲上前,踌躇片刻后,上去就用牙咬藤条。细细的藤条并不想看起来那么不扎实,阿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咬出一道口子。
“快点,又有树藤伸出来了。”
听到顾朝歌的提醒,两人愈发卖力,终于扯断了藤条。
扶起三元,他们不敢停留一秒,站起来又往前跑,刚跑不过几米,就听见四周传来沙沙摩擦声,只见前方一条有一条更粗的树藤蔓延而来。
“往回跑。”李子轩大声喊道。
所有人,一转身,见刚刚来时的路,此刻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的司机堵在路上,面露阴鸷,语气森然:“没人能活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