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好起来我才能跟你道歉。
其实一直死皮赖脸的跟着燕十三,展颜不是没有原因的。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丢了官已经无处可去,但事实上当时他却打着另外的算盘。
既然他是因为燕十三儿丢的官,那如果他能顺利将燕十三交给官府,是不是也就能将功折罪,官复原职了。毕竟燕十三身上犯案累累,随便一桩都能算件头功。反正他现在孑然一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成功了呢。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恶声在外的江洋大盗,却会为了救他,几次三番的不顾自己性命涉险。如今看他一动不动的躺着,挣扎在生死边缘的虚弱模样,展颜只觉得自己才是那十恶不赦的罪人。
如今他什么也不想了,只求燕十三能平安好起来。之后若是燕十三还是执意要分开,他也不再强求跟着他了。
傍晚时分,聂锋才从外面回来,他把那匹马牵去集市卖了。那块玉佩叶大夫不肯收,他便自作主张拿去镇上的当铺典当换了些钱,加上卖马的钱也不算少,付了诊金和药费后,还剩了好些。聂锋拿了些散钱买了块肉,其余剩下的用帕子仔细包好,回来的时候悉数交还给了展颜。
“这些银子你留着,云舒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可能还要在这里多打扰一段时间,这些钱你就留着买些菜米油盐,就当是我俩的伙食费。”展颜数了数帕子里的银两,只留了一小部分在身上,其余的都给了聂锋。
“这怎么行,东西是你的,这些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聂锋推辞。
“收下吧,聂大哥。会有用得到的地方的。”展颜把包住银子的手帕再次放到聂锋手里,动作很轻,却不容拒绝。
“那好吧,这钱我就先收着了。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说,能办到的我聂锋一定不说二话。”
“谢谢你,聂大哥。”
“没事儿,相逢即是有缘。你也累坏了,要不去休息一会儿,我来看着云兄弟。”
“没关系,聂大哥你今天也为了我们在外跑了一整天了,早点去睡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天色已暗,燕十三依旧毫无醒来的迹象。展颜婉拒了聂锋替他照看的好意,将他送出门回房休息,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守着床榻上的病人。
燕十三觉得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而且还做了很多纷杂的梦。梦里有个长发及腰的美丽女子,一直温柔的唤他云儿,可那女子的面容,却始终像隔着镜花水月看不真切。待他追上去拉住那女子的衣角想要细看时,回头的人却变成了高墨澜。他在叫他,十三,过来这里。
燕十三猛的就惊醒了,睁眼的瞬间便发觉到一条手臂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侧脸过去一看,展颜竟然趴在他右手上睡着了。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被人握住了。
一瞬间,燕十三觉得有些不自在。毕竟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不习惯和旁人有如此亲近的接触。可偏偏这小县令似乎格外粘人,总是喜欢拉着他,抱着他,各种肢体上的亲密接触。
想要把手抽出来,只是他还未动,一直趴着的展颜突然抬起了头,眼睛半睁不睁的看了他一眼,又趴了下去。倒是把燕十三给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梦游了。结果他的头刚埋下去没一会儿又抬了起来,估计实在是太困了,眨了好半天才对上燕十三的眼睛。燕十三也是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疑惑看着他,展颜定睛了半天,眼神忽然一下变清明起来。
“云舒,云舒你醒了!”展颜一激动,忽然觉得鼻子发酸,一眨眼就滚下一串泪珠下来。
“云舒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会死吗?傻子,哭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如此紧张,燕十三忽然觉得心情还不错,左臂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些,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呸呸呸,你才不会死呢。大夫说了,只要你熬过今晚就没事儿了。”展颜擦了一把眼泪,却没发现自己还一直抓着他的手没放。
“你怎么坐在地上,我怎么了?”燕十三迷糊中似乎有些感觉,但又不是那么真切。
“昨天夜里你发烧了,烧得好厉害,大夫说是伤口没有处理干净感染了。不过你放心,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昨天夜里?没想到他这一觉睡了这么久。燕十三看着他红肿的眼睛,大概猜到了这一天一夜是个什么情形。
“你一直在这守着?”
“我,我自然是要在这里守着的了,而且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不在这守着,还能算是人吗?”展颜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
“桂花糕你为什么一直要跟着我,我是个江洋大盗,还害你丢了官,你不怕我吗?”
“怕啊,当然怕。可我怕的是江洋大盗燕十三,而不是老好人燕云舒。”
老好人?怕也就是你这个傻子才会觉得我这种人是个老好人了吧。罢了,顺其自然吧,以后会怎么样,谁又知道呢。
“天还没亮,上来睡吧,地上凉。”
“嗯。”他其实早就已经困得不行了,昨晚也不知道怎么就趴着睡过去了。可是怕燕十三有什么意外,也不敢真的睡死过去。趴一会儿就要抬头看他一眼,没醒又继续趴下睡一会儿。
展颜依言脱了鞋子爬上床,隔着一掌来宽的距离抓了个被角躺下来。
“躺那么远干什么,过来些。”
“我怕碰到你的......”展颜话还没说完,就被燕十三无碍的右手提溜着扯了过去按在胸口上。
“云舒,会碰到你伤口的,快放开我。”展颜挣扎起来。
“你别乱动就不会碰到了。”
果然,展颜一听真的不敢再乱动了,安安静静的趴在他胸口。一股暖意从脸颊下渐渐传递过来,让他因为半跪在地上大半夜而冰冷的身体一点一点慢慢回了温。
“以后冷了要说。”头顶忽然响起一个略带温柔的声音。展颜心里一暖,原来他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真是的,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是个坏人嘛。
他干脆环抱住他的腰,枕着温暖的胸口,再无顾忌的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