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地是绿色的,草也是绿色的,湖中的水仿佛也是绿色的。
绿水在春风中荡漾开一圈圈涟漪,仿佛情人的手拂过脸颊,冰凉且温柔。
江南的春色如果有十分,那么,至少有七分属于扬州。
扬州的春色如果有十分,那么,至少有七分属于西湖。
西湖宋嫂楼外楼,食过湖水化春雨。
不见外舫如波流,花雕醉酒也醉人。
西湖南线近岸湖面,有一座夕影亭,夕影亭一带时常可见三脚架一字排开的阵势,形成雷峰塔的夕照景象。
而在夕影亭中,此时就对坐着两位少年,一位身穿白色的修长外套,但是外套却与旁人不同,因为少年穿的外套袖口特别的长,仿佛里面藏着一把锋利的钩。
他的确藏着一把钩,因为他是白飞。
左手钩,离别钩,专门让人的头与身体离别的钩。
在江湖中,能用钩作兵器的人,那么武功必定不会太弱。
白飞的武功并不弱,能与铁手梅占和无影剑童安交得上手的人,武功都不会太差。
而另一位少年穿着一身浅灰色长袍,外表看起来放荡不羁眼神却又深邃迷人,微微翘起的嘴角却又扬起目眩的笑容。但很少有人会发现他眼底的一丝愁意。
一双白皙的手正端着酒杯,细细的品味西湖的迷人的景色。
酒是醉无愁,醉了,必会消愁,醒过来的时候,会更愁。
喝过醉无愁的人都有那么一瞬间会没有忧愁,但是,醉过之后,就一定会愁容满面,因为一坛醉无愁就要为苏老大做一件事。
苏老大的事并不好做。
苏楼的事更不好做,曾经就有人骗了苏老大的一坛醉无愁,却不履行答应的事,不出三天,这个人就被抛尸在西湖的岸边。
王奇虽然并不怕为苏老大做些事情,但一定是要他想做的事,如果他不想做,那么就算被抛尸湖岸边也必定不会去做。
“公子二人独坐亭中,小女子请了”。夕影亭前边蜿蜒的小路上,一位纤弱娇小身著黄衫的长发女子手里拿着一把织有女红的圆扇,较好的容颜中带着俏皮的笑容慢慢的来到亭中。
她不笑的时候就已经是很可爱的女孩了。她一笑起来,任何男人见了都一定会走不动路。
白飞的眼光闪了闪,就朝远处的画舫看去,仿佛远处的船比眼前的靓丽女孩要好看得多。
王奇摇了摇头笑道:“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女孩笑了笑道:“讨一杯水酒可否”?
王奇道:“不好”。
女孩皱了皱眉,好像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她这么漂亮的女孩不管到哪里去,不都是各种男人围着转?
女孩淡淡道:“你就这么没有风度?”
王奇笑道:“我的酒壶已经空了,杯中也只有半杯酒,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酒可以请”。
女孩心想原来如此,然后嫣然道:“那我请你可否?”
王奇道:“不可”。
白飞还是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画舫,慢慢的眯起了双眼,手中的钩已露出了钩尖。
女孩这下可就恼了,她本就不是一个恬静优雅的女孩,内心中处处透着一股傲气,恨恨道:“本姑娘请人喝酒,从来都没人敢拒绝”。
说着,身子一转,一条细小的彩绫如箭般飞向王奇的脖子,灵动异常,彩绫的边缘镶锲着一柄柄细如瓜子般大小的锋利小刀,要是被彩绫缠住脖子,一用力就会让人的头颅搬家。
白飞还是看着离亭还有七八米的画舫,眼睛已眯成一条线。
白飞并没有出手,彩绫当然也不会割下王奇的头。
因为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还不想死,王奇不想死的时候,这世间能让他死的人并不多。
至少并不包括眼前的女孩。
女孩静静的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眼睛愤怒的盯着王奇,心里一片心惊,因为她根本没发现王奇是如何突然就站在了她的身边,点了她几处穴道,让她无法再动弹,而刚才的出招仿佛彩绫飞过去的地方是空气。
“王庄主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大了,连欺负小女孩的本事也越来越大了”,画舫上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位黑衣大汉,高声笑道。
白飞的钩已全部露了出来,眼睛盯着画舫上的大汉,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大汉看了看白飞,闪过一丝惧意接着又镇定道:“离别钩白飞?”
“是”。白飞道。
大汉笑了笑看着王奇道:“我们是来带王庄主去一个地方,一个去了绝不会后悔的地方”。
王奇道:“我当然不会后悔,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去”。
大汉怔了怔道:“我们是苏老大叫来邀请王庄主的”。
王奇道:“我知道”。
大汉道:“那为什么不去?”
王奇笑了笑道:“我为什么要去一个我从来都没去过的地方见一些我从来都不认识的人?”
大汉无奈道:“可你喝了苏老大的三坛酒,就必须要为苏老大办完三件事”。
王奇奇怪道:“既然是找我办事,又为何他不自己来找我,非要我跟你们去”?
石凳上的女孩噗嗤一笑,但又觉得好像不应该笑,脸一红,低下了头,觉得这个王庄主说的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内心中却又觉得很没道理,因为江湖中人都明白喝了苏老大的酒就必须要为苏老大办事,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而王奇说的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大汉道:“如果王庄主跟我们去。就会有很多金银珠宝送给你”。
王奇笑了笑道:“金银珠宝多的地方通常都危险得很”。
大汉道:“难道江湖人称不死庄主的王奇也会怕危险?”
王奇淡淡道:“王奇怕不怕危险不知道,但是至少王奇绝不会为了金银珠宝去危险的地方”。
大汉无奈道:“那……”
画舫中突然出现一个身穿紫袍的中年男人,看着大汉道:“你就算和他说上三天三夜,他也绝不会跟你去,如果你说跟你去会有很多好酒,那么我们的王大庄主可能还会有那么一丝意动”。
王奇笑了笑,喝光了剩下的半杯酒道:“知我者,陈二先生”。
王奇接着又道:“但今天,我也绝不会为了好酒跟你们去”。
“哦?”陈二先生疑惑的看着王奇。
王奇道:“因为我也不想为了好酒去拼命”。
陈二先生道:“那你为了什么才肯和我们去”?
王奇道:“为我自己”。
王奇叹了口气接着道:“天涯山庄本就剩我一个孤零零的庄主,所以最好还是少去危险的地方”。
陈二先生看了看白飞道:“为了管闲也不肯?”
王奇道:“管闲?”
陈二先生道:“管闲现在就在我们要去的地方,如果他知道你不肯去,他肯定会觉得无趣得很”。
王奇道:“管闲如果要我去,自己就会来找我”。
陈二先生道:“但是管闲现在却连一步都走不动了”。
“哦?”王奇看着陈二先生,本就明亮的眼神闪过一丝锋芒。
陈二先生不以为意道:“管闲除了爱管闲事之外,他还有一个很好的乐趣,他喜欢漂亮的女人,要去的地方就有很多漂亮的女人,一见到漂亮的女人,管闲就会走不动路”。
王奇看了看陈二先生道:“那看来我是非去不可了?”
陈二先生道:“非去不可”。
船已开动,湖水还是如此的清澈明亮,阳光照在湖水上,闪闪烁烁,就好像湖中有很多钻石般耀眼。
女孩看了看坐在桌前的王奇,眨了眨眼道:“我叫方瑶,你是不是鬼?”
王奇纳闷道:“鬼在白天很少出来”。
方瑶道:“那为什么你点我穴道的时候我都看不见你是怎么过来的”?
王奇沉默,这种事情本就很难解释,对于一个很好奇的人,解释是很傻的事情,特别又是一个像好奇宝宝般的女孩。
见王奇不说话了,又看着白飞道:“你是不是木头”?
白飞道:“我不是”。
方瑶道:“那为什么你见到我这样的漂亮女孩都不愿多看一眼”。
白飞也沉默了,通常这样的问题,白飞绝不会回答。因为他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样的问题。
陈二先生看了看王奇,又看了看白飞笑道:“方瑶是苏老大的表妹,此来邀请两位,方瑶就跟着来了”。
王奇笑了笑没有说话,因为他本也不知能说什么,只想尽快见到管闲,尽快的办完苏老大的事情。
方瑶看着白飞和王奇嘀咕了几声就回到了画舫中的内阁。
“一个是木头,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真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