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苦肉计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瑞王府的朱漆大门前数盏灯笼高悬,映照着大门两则的石狮子威严肃穆。一道倩影来回踱步,踌躇后还是上前敲门。侍卫开门,见是若兮就拱手行礼。

  进了王府,若兮迎面碰见端盘拿物的婢女小桃红。

  “王妃娘娘。”小桃红向她欠身施礼。

  “我已经不是王妃了。王爷在哪?”若兮问道。

  “在书房呢。”小桃红回道。

  若兮径直往李承泽书房走去。一路走过,不时有仆人恭敬问候。她一路沉默,很快来到书房。

  “给瑞王殿下请安!”虽说是礼貌性的问安,但和离后若兮不像以往对李承泽毕恭毕敬,语气中又恢复了昔日那股张扬的气势。“请王爷把嫁妆还给我。嫁妆不多,就一盒首饰、压箱底的一万两银票、一匹枣红马。哦,对了,小波我也要带走。”说罢,巴巴地望着李承泽。

  李承泽朝一旁侍立的迟帅使了个眼色,迟帅心领神会退下。

  李承泽对若兮冷笑道:“就你那点嫁妆,那点嫁妆全部加在一起还不够祥云阁烧掉的一张古董桌子。”

  “你还好意思提祥云阁的火?我都知道了,那火分明就是你的宠妃柳丝丝放的。你不仅栽赃我,还诓我白白当了你三个月的婢女,为你端茶倒水,却一两银子都没收到。算了,我也不与你计较几个工钱,就当我在王府的生活费,但是嫁妆你得如数归还。”

  李承泽看着若兮,五官精致,柳眉雪肤,明眸善睐,嫣红唇瓣一张一合。他的小女人生得如此娇艳动人,如今这胆子也是愈来愈肥。

  见李承泽没反应,若兮小觑了他一眼说:“王爷家大业大,想必也瞧不上我那份菲薄的嫁妆。可我这小门小户的却还指望它养老,不如王爷就将它还给我吧?”

  李承泽简直被她的话气笑了,敛了敛神,正儿八经地说:“你那点嫁妆暂时先由本王代管,将来都会留给你我的子嗣。本王保证若是我们有儿就一分不少用在我们儿子身上,若是有女就全数添入她的嫁妆中。”

  若兮被李承泽的厚颜无耻兼是非不分给震到了,没好气地说:“拉倒吧,我怎么可能跟前夫生儿育女。你这分明是托词,瑞王爷这是想赖账了不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寡廉鲜耻的无耻之徒,自己以前究竟是有多瞎才会看上他?

  闻言,李承泽深沉的眸子愈发阴暗了下来,冷酷的脸上骤然又寒了几分。

  突然一道劲风破窗而入,李承泽心头一惊,合身向前仓促将若兮狠狠一推,把她推到了房间边缘,掩在身后。因为着急将若兮推开,李承泽还来不及拔剑,电光石火的瞬间,一柄长剑亮锃锃直刺,穿过他的左肩头。“啊!”若兮惊魂未定尖叫,小波从窗外冲了进来。身着黑色紧身夜行衣的蒙面刺客举剑又要朝李承泽刺去,小波飞跃而上张牙舞爪扑向刺客。刺客伸臂一挡防止脸上黑布被抓下,却被小波咬到手腕,吃痛地冷哼一声闪避开来。若兮大呼:“快来人!有刺客!”

  “轰”值宿的侍卫破门而入,刺客见机不妙,回身如大鹏鸟展翅,轻飘飘腾跃上窗台,跳窗遁走。侍卫追赶出去,在外头大声发号施令,到处传来呼喝声,庭院里沸腾起来。

  “你其实可以不用管我的。”若兮抱着李承泽,他半边身子全是鲜血,肩上伤口不断有血汩汩涌出。

  李承泽微笑说道:“你没伤着就好……”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喷出一口鲜血来。那血溅在若兮的衣襟上,若兮顿时泪流满面,“王爷,你醒醒……”她伸指封住伤口周围的穴道,李承泽昏死过去。奴才婢女闻声跑进来,“快传太医!”若兮马上叫人传御医。

  过了一会,迟帅一人执剑而归。“迟大人,刺客捉到没?”若兮问道。

  “已经派人去追了。先给殿下处理一下伤口吧。太医就快来了。”迟帅和若兮一起仔细为李承泽包裹伤口,又将他搬到了书房内室的床上。

  又过了一会儿,侍卫来禀报:“迟大人,属下无能,刺客身法太快,未能追上就让他逃掉了。”

  迟帅说道:“不能怪你,刺客轻功甚高。”

  温太医很快赶来为李承泽查看伤势,若兮和迟帅在书房外面等候。

  “不用太担心。”迟帅安慰若兮。见迟帅这样镇定,若兮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温太医替李承泽处理好伤口,开了药就出来了。若兮立刻上前询问。他只是皱了皱眉,摇了摇头就走了。若兮不知道他皱眉、摇头是什么意思,正思索着,小荣子从里面出来了。他见到若兮,袖子一抹眼睛,眼泪就哗哗地飚了出来,泣不成声道:“王爷伤口太深,只怕……只怕……极为凶险……”

  迟帅愣了一下,随即哂笑,腹诽:殿下这是在演苦肉计呐!虽然自己把他刺伤了不假,但是分寸力道都是拿捏好的,不会真伤到殿下。极为凶险,骗小孩呢!

  闻言,若兮脸色苍白,抽泣起来。危难时刻,李承泽推开她,自己却被刺客所伤,现在他伤得很重,不会是要死了吧?若兮心中又痛又悔又恨。看见若兮落泪,小荣子心中一喜,哭得更加卖力:“王爷真是可怜见的,王妃娘娘快进去看看他吧。”

  若兮立刻马上冲进房间,在床边坐下,看见李承泽虚弱地躺在床上,肩头的血渍透在白色的衣袍上,若兮的呼吸微微一滞,胸口有股难以言说的难受。

  一旁的郝有财悄悄打了个手势,房内的奴婢全部退下。

  郝有财拖着瘸腿来到庭院里,小荣子早就在那里候着:“师傅大大,您给的这辣椒也忒辣了,眼睛都要辣瞎掉了。”

  “嘘——”郝有财急忙拉住小荣子靠边站,从怀中掏出一把散钱塞进他手中:“小兔崽子,刚刚的差事办得不错。”

  小荣子躬身道谢,刚抬起头,郝有财又叮嘱道:“今天的事必须烂在肚子里,今后对谁都不许提,明白?”

  “师傅大大您就放一万个心吧。”小荣子收好钱,笑嘻嘻地跑远了。

  床榻上,李承泽缓缓睁开眼睛。

  “你感觉好些了吗?”想着他或许差一点就没命了,若兮的胸口就如同针扎了一样疼。

  李承泽凝望着坐在身边的若兮,抿唇不语,紧皱眉头,俨然一副伤口十分疼痛的表情,然后抓住了若兮的柔荑虚弱地说:“伤口疼。”

  要强的人偶尔示弱就显得尤为可怜,若兮愈加心疼,见李承泽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也没觉得是在占她的便宜,反而认为他确实疼得厉害,此举不过是为自己寻个慰籍。

  “唱首歌谣来听听。”李承泽说道。

  “为什么?”若兮疑惑。

  “太疼了,睡不着。”

  虽然李承泽是一派胡言,但若兮却是深信不疑,且这个疼字顷刻如刀子戳进了她的心窝。于是若兮就轻柔地哼起小曲:“宝宝乖,宝宝睡,夜里别怕黑,星儿陪你睡。爹心肝,娘宝贝,宝宝要乖乖,乖乖好好睡……”

  “爷,将军府的莎曼姑娘来了。”郝有财在外室大声禀报。

  片刻的沉默后,李承泽漠漠的声音响起:“让她进来。”

  郝有财领着莎曼走进书房内室。“民女莎曼见过王爷。”莎曼欠身施礼,“我是来接小姐回去的。”

  莎曼进来一眼就看到李承泽握着若兮的手。若兮羞赧地正要抽回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李承泽握得太紧了。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岂能轻易放弃,要不想失去,就得牢牢抓紧。

  半晌,李承泽瞅了若兮一眼,放开她说:“要不你跟莎曼回去吧。”

  郝有财狡黠地笑了笑,对莎曼说:“莎曼姑娘,半个时辰前有刺客夜闯瑞王府行刺后逃之夭夭。危难时刻,王爷对王妃情深逾海,以身相挡,受了重伤,王妃在此照顾也是理所应当,呵呵。”

  “郝管事,若兮小姐已经和王爷和离了,不要再一口一口的王妃了。平日里都说瑞王府戒备森严,居然有刺客,还逃之夭夭?而王爷看上去只是伤在了肩头,没有触及大动脉并无生命危险,多休养些时日即可。”莎曼回道。

  “莎曼姑娘此言差矣,瑞王府即便戒备森严也防不胜防,世外高人多得是。而王爷虽无性命之危,但毕竟是被利剑刺了个对穿,也不算轻伤……”“算了有财,让若兮走吧。”李承泽打断郝有财和莎曼的对峙。

  “哼。”莎曼瞥了郝有财一眼,上前拉起若兮就走。

  若兮转头不放心地对李承泽说:“那……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