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诏隐情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

  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

  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一席墨衣,负手而立,不见左眸,唯有箫艺。

  叶府。

  天色渐晚,坐落在天诏都城最核心地带的叶府内,侍女们已然开始掌灯,年关将至,每年一度的大扫除也在筹备当中,今年则更是与众不同。

  栢茂阁。

  “老爷,今年是自吟的本命天年,他又好不容易回到我们身边,是不是要好好庆祝一下?”穿着华贵的中年妇人坐在床边,整理着尺码大大的男装。

  一身乌衣的中年男子坐在桌边,轻轻抿了口茶,不动声色。

  妇人捧起叠好的衣衫,缓步走到桌边,扶了扶男子的肩膀,“老爷,您就别生气了,自吟现在忘记了曾经的那些旧事,正是我们和好如初的时机。他是您的独子,以后叶家的重任他是一定要好好扛起来为您分忧的呀。”

  中年男子抬起的茶杯顿了顿,轻哼一声,“是啊,叶家的独子。”

  妇人笑笑,“妾身这就将茉香坊新做的衣裳给自吟送去。”

  “本命庆就由夫人主持吧。”正在关门的妇人听到中年男子的话,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

  松萄院。

  一席墨衣,负手而立,不见左眸,唯有箫艺。

  “自吟?”

  “母亲。”墨衣转身,菱角分明的俊逸面颊,黑丝绒眼罩神秘遮盖的左眼,腰间闪烁月光的墨箫,这样的叶自吟,也难怪被叶夫人捧在手心。

  “娘亲有没有打扰到你?”叶夫人迈进房间,和颜悦色地将手上衣衫放在床上,“这是娘亲为你定做的新衣裳,快来试试。”

  “多谢母亲。”叶自吟竟然有点不知所措,唯一露出的右眼强忍慌乱。

  叶夫人的眼角虽已有些许皱纹,但慈眉善目的五官,让叶自吟稍稍减免了突然拥有亲人照顾的惊慌,“已有的衣衫便足够,劳烦母亲操心了。”

  叶夫人坐下来,“傻孩子,那些都是你离家前的旧衣服,新年将至,本也要添置新衣。更何况是你的本命之年,府里设宴庆贺,自然要你风风光光亮相。”

  “本命?设宴?”叶自吟陷入思忖。

  “我儿是叶氏独子,未来的叶家家主,本命之年自然要大设宴席,宾朋满至。”叶夫人一脸骄傲,“要让那些侧房明白,叶家可以有无数私生女,但只能有一个嫡子!”

  叶自吟却没有听进母亲的话,满心都是宴请宾客的名单,“母亲,四大世家应该都会邀请吧?”

  叶夫人笑容一顿,眼睛微眯,“你想邀沐轻浅?”

  叶自吟低头不言不语,叶夫人盯着他良久,叹了口气,“罢了,你想请便请,毕竟,她已经是唐门的准儿媳,刚好借此机会取消你二人的婚约。”

  “准儿媳?”叶自吟讶然抬头,怎么会,怎么会呢。

  叶夫人巧笑嫣然,“圣女选拔之时,唐门二少唐默早已公告天下,将由韩将军府韩情郡主亲手操办二人婚事,沐轻浅欣然应允。虽然在还未解除婚约之前就答应另一门婚事十分不成体统,但也算如了我和你爹的心愿,便不做挑剔了。”

  叶自吟紧握腰间墨箫,手背青筋暴起,面色瞬间冷酷不已,“明日便是圣女选拔最后一战了吧。”

  叶夫人没有觉察到儿子的异样,自顾自的说着,“不错,如今只剩下阡阡公主和沐轻浅,明日赛诗便可决出圣女人选,毋庸置疑,必是阡阡公主。叶家与天诏休戚与共,正是你和公主联姻的大好时机,巩固我们母子在叶家的地位,一举两得。”

  叶自吟不声不响,拿起床上的新衣,冷冷地眯了眯右眼。

  天诏皇宫。

  不同于鹿鸣皇宫的富丽堂皇,金砖碧瓦,绿树红墙,天诏皇宫乃城堡一座,矗立骆驼峰峰顶,其内建筑多为实木竹藤打造,古色古香,质朴典雅。

  兆麟宝殿,全殿由黄花梨,楠木,古夷苏,紫檀和巴里黄檀构架装置而成,其他宫殿庭院则由紫心,愈疮,粉红象牙,沉香和乌木构成,故而天诏皇宫常年浸浴木材之香气,天诏百姓称之为天地灵气。

  天诏皇坐在宝殿中央,麒麟神座之上,头戴梨木冠,银丝散落身后,两鬓斑白,双眸饶有兴致地看着手中的密文。一侧的丞相一直俯身不起,另一侧的御前侍卫则身着金桐盔甲,站得笔直。

  老丞相见始终未得回应,稍稍抬起头看向天诏皇,“陛下,您看……”

  “哦,这么晚了还召郭丞相进宫实在是朕的不妥。”天诏皇扶胡浅笑,将手中密文递给丞相,“郭丞相看看吧。”

  老丞相双手接过密文,看的过程神色变幻莫测,最终卷起密文收入袖中,“臣以为,明日赛诗后,阡阡公主必然当选圣女,而叶家必会取消与沐家的婚约,转而向天诏皇族求亲,彼时正是招揽世家力量的最好时机。”

  “朕只怕阡阡要的不仅仅是圣女之位。”天诏皇轻轻叹气,脸上的皱纹却满是慈爱,“海裕国自古以来由女帝执政,阡阡从小便心之向往,如今假意扶持谷陌与太子竞争,实则明眼人都知道,谷陌非帝王之才。”

  “陛下英明,自幼时培养公主和太子便公平以待,想必心中早有决断。”狡猾的老丞相却将问题丢回给了天诏皇。

  天诏皇笑笑,戳了戳老丞相的帽子,“你这个老狐狸,还要和朕耍心眼。”

  老丞相装作摔倒,委屈地抿嘴,“老臣不敢啊。”

  天诏皇瞥他一眼,看着宫殿外亮起的灯笼,深深叹了口气,“又是一年啊,谷擎苍,你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