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行道酒吧里，顾凌霄一个人自顾自的喝着，他谁也没叫，只是想单纯的喝醉。沈南成一定以为离了他，他就什么都做不了，可他不是那个惹了祸就需要顾千帆或者沈南成为他擦屁股的小少爷，他从没这么渴望过成功。几杯伏特加下肚，他已经有些头晕目眩，刚想买单走人，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忽远忽近，不太真切。

　　“顾凌霄，你就这么想躲着我？”

　　他勉强抬头，发现是周勋，周勋已经上前扶住他，他没力气推开只能任由他扶着，他的头痛的快裂开了，但还是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没躲着你……你自己就是开酒吧的，上这儿干嘛来了？”

　　“先别说这个，我送你回家。”

　　顾凌霄任由他把他塞进了车里，直接驶向了公寓的方向，两人一路无话，现在的氛围说什么都会觉得尴尬。自那天以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还这么狼狈。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自己可以的。”

　　顾凌霄恢复了一些清醒，刚进门就下了逐客令，甚至不想让周勋进来坐坐，周勋也不生气，把他放在了沙发上坐在他对面的位置。

　　“我就那么招你烦？阿霄，我们最起码还是朋友吧？男人之间，何必这样小气？”

　　顾凌霄现在只想吐，捂着胃半天不说话，周勋知道他这是老毛病了，也没再逼他说话，他缓了片刻才开腔。

　　“我没必要躲着你，也没有讨厌你，但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不喜欢你过多插手我的事，你明白吗？”

　　“他因为这件事给你甩脸子了？那就证明他心里没有你啊，阿霄，你就看看我怎么了？在这时候，陪在你身边的不还是我？我哪里比不上他了？”

　　“不是比不上，是没有可比性，我现在也不想跟他在一起了，我只想着怎么才能挣钱，不靠任何人，周勋，如果你拿我当朋友，这种话就再也不要说了，我不会再为这件事生什么气，儿女情长这种事……太累了，我没那个精力。”

　　顾凌霄说的情真意切，脸上的红晕也渐渐退去，他不是个酒量小的人，心里装着事就是容易醉。周勋也没照顾过人，想给他倒杯水才发现他家连一个烧水壶都没有。

　　“你一个人过得这叫什么日子，你纯属就是在糟践自己。”

　　周勋嘴上这么说着，忽然发现装修还有家具跟上次来完全不一样，他现在不花他爸爸的钱这些东西根本买不了，难道是……

　　“不要这么委屈自己，我知道顾少爷什么都不缺，但我有的我都会给你，你知道的，我从不开玩笑。”

　　“周勋……”

　　“好，你别生气，我还是那句别急着拒绝我，我说过我会等你，现在先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了。”

　　顾凌霄不想再跟他有肢体接触，一个人踉踉跄跄回了卧室，周勋在他床边看他睡着了才关灯走人，听见门响了，他才睁开眼。

　　“顾凌霄，你把这次合作当成什么了？想退出就退出？违约金我估计你现在都付不起，如果想清楚了，我可以原谅你一次，明天八点半，我要见到你。”

　　沈南成发来一条像是威胁的短信，但在顾凌霄眼里，这是他求和的方式，他笑笑，第一次没有回他信息，如果能醒过来就去，醒不过来就不去，都是天意。

　　顾凌霄睡眠一直都很浅，喝了酒睡得更不实，不到七点就完全没了睡意，违约金他的确付不起，合同里有没有这一项他都不确定，但他懒得再去较真，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下再次来到了CN。

　　这次没有任何阻拦，他敲了门没人理，琳达也不在，索性直接推门进去，没看见人，走了一圈才发现沈南成在沙发上睡得正香，顾凌霄顿了一下，还是坐在了他身边的地毯上，这样温顺的沈南成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阿成，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对我呢？”

　　他喃喃自语，情不自禁的触碰了沈南成的脸颊，如果说他生的好看，那沈南成就是人间极品，睡颜都足以让人神魂颠倒，睫毛微颤，嘴唇紧闭，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阿霄……别走……”

　　顾凌霄彻底呆傻，他竟然……叫的是他的名字，还没来得及感动，这个人就从睡梦中惊醒还差点摔到地上，看见顾凌霄的时候，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进来。”

　　要是让沈南成知道他都听到了，这人又该抓狂了。

　　“时间还早，挺准时。”

　　顾凌霄不知道这是不是夸奖，沈南成已经起身坐在了椅子上，顾凌霄发觉自己几乎是半跪的姿势，也赶紧起身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沈总，今天找我什么事？”

　　“甭跟我明知故问，说吧，给违约金还是继续合作？”

　　“那得看沈总要我支付多少违约金了。”

　　顾凌霄不卑不亢，这几年的国外生活给了他不少磨炼，那个毛头小子早就没了踪影，现在的他只想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就算打不败沈南成，也要跟他平起平坐。

　　“不多，四十万就行。”

　　“如果我没有呢？”

　　“那合作的事我们要好好从长计议了，你这都属于空手套白狼了。”

　　沈南成点燃一支雪茄，那是他以前就很喜欢的牌子，味道有些冲，顾凌霄有些咳嗽，沈南成不动声色的又掐灭了。

　　“那您说，我们要怎么从长计议？”

　　沈南成略微思忖，其实他一夜没睡都是在想这个请求他会不会答应，以顾凌霄的性格，可能会直接给他打钱吧。

　　“我想让顾少爷每天来我公司打卡，合作的话怎么能总是分头行动，这样有什么事还能商量……”

　　“我同意。”

　　沈南成没想到顾凌霄会答应的这么爽快，这倒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顾凌霄回国小半年还是第一次在说话上占上风。

　　“那好，今天就算是第一天，我也会照常给你开工资的，只是不知道你父亲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提到顾千帆的时候沈南成明显充满了不屑，他大概已经知道当初两个人分开是什么原因，看他跟赵钦那个样子根本就不像在一起过，倒是那个周勋有点可疑。

　　“沈总请放心，能留在您身边学习，我父亲求之不得。”

　　他当然不会说，顾千帆让他回家就是为了想让他把NC搞垮，搞垮的核心就是先打入敌人内部，可他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么做。

　　“顾公子爽快，一会儿琳达来了，让她带你去你的办公室。”

　　“哦？难道沈总早就想好了？”

　　顾凌霄的话沈南成听了只是笑笑，看穿了又怎么样，现在命脉还不是在自己手里。琳达适时地敲响了门，看见两个人这么和谐的坐着没有吵架还有些惊讶，她带着顾凌霄去了他的办公室，就在沈南成的旁边，两间办公室只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顾先生，有什么需要您就吩咐我。”

　　“那好，可以给我来一杯咖啡吗？”

　　琳达没想到要求来的如此之快，但还是很快去办了，沈南成也有喝咖啡的习惯，速溶的不行，必须要手磨的。

　　没五分钟，飘着热气的咖啡就送到了顾凌霄面前，他礼貌道谢，琳达问他还需不需要配着甜点，他摇头，昨晚那几杯酒把他折腾的够呛，现在什么都不想吃，等琳达出去后他才好好看了看他的工作环境，还租什么工作室啊，简直是浪费钱。

　　他就这么呆坐了一上午不知道做什么好，沈南成似乎很忙，一上午就开了大大小小四五个会，看来成功并没有那么简单。

　　“琳达，顾凌霄没跑了吧？”

　　“没有，顾先生就一直在办公室坐着，哪儿也没去。”

　　沈南成摘下眼镜揉揉眼眶，这一上午差点被那几个股东气死，听见顾凌霄没走心情还不算那么差。

　　“一会儿订餐，问他要吃什么。”

　　“好的沈总。”

　　“等一下，不许让他吃螺蛳粉。”

　　琳达嘴角扯了扯，就出去了。这俩人还真是……欢喜冤家，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那个顾少爷也算很安分，如果他们能和好，那沈南成所有的疑心病也就都好了。

　　“琳达姐，我可以从这里随便转转吗？”

　　“您叫我琳达就好，您请自便，沈总让我问您中午吃什么，我来订餐。”

　　顾凌霄想了想，只说要一碗粥，琳达微微皱眉，没说什么走了。顾凌霄在这个小屋子也快憋疯了，得到许可后赶紧出去看看，他想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工作的，这个走廊就非常漫长，一不小心还撞到了人。

　　“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是你？”

　　顾凌霄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女人有些面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女人怒目圆睁，甚至都能看见从她脸上掉下来的粉。

　　“你真不记得我了啊？我叫陈琪琪。”

　　陈琪琪？他快速搜索，跟赵钦相亲的那个？

　　“你在这里工作啊？”

　　“是啊，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陈琪琪根本就不知道顾凌霄什么身份，不过看他脚上穿的限量版鞋也知道并非凡夫俗子，既然都找上门了，这不就是天助我也？

　　“我来这里找你们沈总谈合作。”

　　顾凌霄说的有点虚，也不想跟她过多交谈，直接打断了对话。

　　“我还有事，你忙。”

　　“哎你……”

　　顾凌霄算是落荒而逃，他最怕女的纠缠不休，要是他性取向没问题还行，但只要有女的往上扑他就会生理不适，他觉着这个地方还是不能乱晃，赶紧回了他那个小避难所。

　　“你认识陈琪琪？”

　　路过沈南成办公室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差点把他小心脏吓飞了。

　　“沈总怎么还有听人墙根的毛病了？不算是认识，他之前是赵钦的相亲对象。”

　　顾凌霄没什么好气，这人就跟兴师问罪似的，俩人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以什么立场问的？

　　“哦？原来你没跟赵钦谈恋爱啊？”

　　“谁会跟自己的兄弟谈恋爱？沈总别关心我的私人生活了，下午有时间咱们还是好好对对图纸吧，交工的日子快到了。”

　　“为什么就喝一碗粥，不舒服？”

　　沈南成的语气轻描淡写，顾凌霄不想跟他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嗯了一声就绕过他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沈南成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的笑笑，这才是真的顾少爷。

　　顾凌霄喝完粥就睡了个午觉，反正沈南成也没找他，工资照常开，他干嘛还要那么拼，他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醒过来天都已经黑了，他只觉得糟了，又让沈南成捏了话柄了。

　　“顾少爷是不是觉得我请您过来是当大爷的？”

　　顾凌霄出办公室的门就碰见了沈南成，所有的灯都已经灭了，只有他们两个屋子还亮着，顾凌霄没有理他的冷嘲热讽，毕竟是他理亏。

　　“对不起，你也知道我最近身体不大好。”

　　“想博取我的同情？这次可以，下不为例。”

　　走廊灯光昏暗，顾凌霄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能感觉出他语气里的不屑，他们两个进了沈南成的办公室，桌子上铺满了图纸，看来是被留下来加班了。

　　“我把你画的东西都编上了号码，有些东西几乎不用修改，有些就是不能用，我给你做了批注，你先自己看看。”

　　沈南成活动了一下筋骨，刚才在走廊碰见可能是正想去叫他，他脸上一阵灼热，这次是他小人之心了，刚才还说什么自己身体不舒服，实在是太羞耻了。他坐在沈南成的位置上，只看一眼就惊呆了，沈南成把所有有问题的地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圈了起来，批注都是很仔细的，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那一刻他在想，他拿什么跟他比呢？

　　“看不懂的就问我。”

　　沈南成慢慢靠近，已经超过了安全距离的范围，上次离这么近，还是将近四年前。顾凌霄有些僵硬，但沈南成丝毫没有别的感觉，完全就是想跟他赶工，这倒让他松了一口气，他刚想把他放下，这人又往他心尖儿上撞，真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