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初秋,微风徐凉。
堂外,一片嬉戏打闹声随风飘曳,散布学堂每个角落。
“咦,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傅子晗从学堂门前经过,似不经意地一瞥,讶异地看着嬉闹的俩人。
卢月和韩朗循声望去,只见傅子晗一脸温和懵懂地望着他们。
卢月一见是傅子晗,羞愧难当,猛地就低下头,不敢抬眼看傅子晗了。
怎么在这个时候被他撞见!
丢脸死了,这附近怎么没有地缝呢?
怎么不让她钻进去!
卢月内心此时是崩溃的。
而此时韩朗却愤懑不堪,内心怒火中烧。
怎么又是这个人!
好不容易和卢月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却不想又被他给破坏了。
整个上午的好心情,从看到他起,就一片阴霾。
“夫子,你不好好教学,过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韩朗恶声恶气的说。
“哦,没什么,路过这里,不经意就看到你们,就过来看看了。”傅子晗微微一笑,“现在不是还没下堂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傅子晗探头看了眼还在讲堂的霍夫子,又看了看他们,狐疑地问。
“哈哈,没什么,我和瑜卿过来清清草的,这不,夏天草长得太快了,我们过来帮帮忙。”
韩朗觉得有点无地自容,随手拔了拔脚下的杂草,掩饰尴尬。
怎么这么恰巧在这么出丑的时刻,被他碰见了呢!
若让他知道,那以后他怎么霸气地面对他啊!
“哦,是么?瑜卿。”
傅子晗扯了扯眉头,清冽的嗓音悠长地拉着语气,似不经意地问卢月,表情意味不明。
垂下头,暗暗祈祷傅子晗忽略的卢月,怔得一下,抖了抖身子,手指轻轻拽住衣脚,不安地点点头。
“哦,这样啊,那我去叫霍夫子让你们先上堂吧。毕竟耽误学子那可不好。”
傅子晗作恍然大悟状,言罢提步就往学堂里走。
“不要!”
韩朗和卢月异口同声地喊,脸色慌张地看着傅子晗。
傅子晗果然顿下了脚步,似困惑地回头,皱着眉不解地看着他们。
卢月慌张地望着他,却手足无促。
若是被拆穿了,指不定又被罚。
而且,傅子晗他也会看不起她吧。
“不用进去了,我上堂睡觉闯祸了,夫子一怒就把我赶了出来,瑜卿是为了帮我也被赶出来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看卢月一脸为难,韩朗也顾不得自尊心,开口就解释。
这下,事情弄清楚缘由了。
可卢月更加羞愧了。
这样的她实在太丢脸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傅子晗收回脚步,走到卢月和韩朗面前,俯身看着两人,接着又说:“这么大的太阳,定是晒坏了吧。”
傅子晗表面是在问韩朗和卢月两人,心却是关心卢月。
韩朗瞟了瞟傅子晗故意伏低与他们平齐的身子,不屑地甩他一个白眼,心里暗暗鄙夷:哼,伏下身子是几个意思,这是在向炫耀么?长得高了不起啊,我向你这么大岁数,肯定比你长得高!
傅子晗余光中把韩朗这副表情,尽收眼底。
他表面无动于衷,心里却在嗤笑:呵呵,看来韩家大少爷,对他的敌意很明显呢?他是不是该荣幸呢?
“刚好你们都在,陪我到凉亭坐会吧。”
傅子晗看着一个害羞不敢抬头,一个对他不屑于顾的两人,清清淡淡地开口邀请。
“啊?这样不好吧,霍夫子让我们在外面罚站呢!”
卢月讶异地抬头看向傅子晗,紧张地说。
若是他们偷溜被知道,那就惨了!
况且,傅子晗叫他们去凉亭干什么?
“没事,待会儿我和霍夫子打声招呼就可以了。”傅子晗淡淡地安慰卢月,“况且,埙这种乐器在泱国不常见,我怕你们跟不上,所以想单独教你们。”
“哼,这种玩意,随便吹都能吹出个曲来,有何难的!”
韩朗双手交叉在胸前,倨傲地抬头睨着傅子晗,不屑地说。
“少爷!”
卢月不满地拉了拉韩朗的衣袖,低声轻嗔。
他怎么能当面对傅公子说这样不礼的话,现在傅公子可是他们的夫子,这样太不敬了!
“那既然韩朗不去,就瑜卿陪我去吧,正好我着有吹奏月涯的谱子和方法。”
傅子晗挂着笑容,注目而视,眸光漪澧,泛着微光。
“真的?”卢月雀跃地抬头,恰巧对上傅子晗温柔的目光,接着又害羞地闪躲,“那……少爷我可以去么?”
卢月转头向韩朗征求意见,眸光闪耀着期盼望着韩朗。
她确实很喜欢月涯,也真的想把它学好,吹上一曲。
“好,好呀!”
韩朗握拳咬牙切齿地说。
她要是敢去,看她回来怎么收拾她!
“真的?那太好了,谢谢少爷!”
卢月兴奋地捂住韩朗的手,显然是听不出韩朗的言外之意。
“你!”
韩朗恼怒地横了她一眼。
她怎么这么笨!
难道就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那好,瑜卿,月涯有带在身上么?要回去取么?”
傅子晗看着韩朗怒不可言的样子,暗暗偷笑,转而对卢月温和地说。
“嗯,一直随身带着!”
卢月眉眼弯弯,拍了拍怀里,愉悦地说。
“我们走吧。”
傅子晗淡淡地说,接着就一同与卢月离开了堂外,往凉亭的方向走。
留在原地的韩朗看着对他惘然不顾的两人竟就轻易走了,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大巴掌。
让你嘴抽!
看,就这样给让人光明正大地走了吧。
看你还得不得意!
韩朗愣愣地待在原地,久久叹了口气,无奈地自言自语:“这下了怎么办,可不能让他们独处啊!可,他才刚说了那番话,再去岂不是丢脸!”
哎!
韩朗又叹了口气。
为什么他就那么倒霉呢?
在卢月身边有个尚羽,现在好不容易进了学堂,摆脱了尚羽那个木头,却又在学堂遇到傅子晗!
也还不知道,以后卢月身边还出现什么人,难道他也要一个个去驱赶么?
算了,现在先搞定这一个。
不能光明正大去,他就偷偷跟过去!
哼,以为他看不出他使的诡计么?
他才不会让那个虚伪的狐狸得逞!
想着,韩朗就抬脚跟了上去。
凉亭里。
“瑜卿,你知道为什么它叫月涯么?”
傅子晗拿着月涯,淡淡地问卢月。
“为什么?”
卢月显然也是好奇,抬眼望着傅子晗不解地问。
“据说这个月涯是出自前朝名乐师手中,专门做给他逝去的心爱女子。”
傅子晗边说,边走到亭边望着远处。
接着,傅子晗语气悠长,又说:“这里面有个凄美的故事。相传,乐师与他心爱女子是在深夜涯边相遇。第一次,乐师就对那名站在涯边,冷月下翩翩起舞的女子,一见钟情。后来,乐师也与女子相恋,可无奈,女子是青楼的落魄女子,虽只是卖艺不卖身,可终究还是落人话柄。不久,名乐师恋上名妓的消息传遍全国,女子受不了百姓的谩骂和鄙夷,最终跳涯而亡。乐师为纪念她,于是就造出了月涯,完成之日,也随着一起跳涯而去了。”
卢月认真仔细地听傅子晗缓缓道来。
整个故事说完,卢月也禁不住红了眼眶。
“那,后来怎么又到夫子手上呢?”
卢月吸了吸鼻子,对傅子晗说。
“你怎么像个女孩子似的,还红了眼。”
傅子晗答非所问,望着眼眶红红的卢月,调笑着说。
“没,没有!我只是从小眼泪就浅,比较容易掉眼泪而已。”
卢月慌乱地拭了拭眼角,心虚地把眼睛乱瞟,结结巴巴地说。
“是么?”
傅子晗凑了过去,伸手在卢月的脸眼角摸了摸,接着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淡淡地说:“怎么,这里的肌肤好像有变白了呢?”
傅子晗余光瞄着卢月,食指和拇指对着蹭了蹭,意味深长地说。
“有,有么?”
卢月闪了下身子,紧张兮兮地说。
她紧张到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傅子晗只是静静地倚立一旁,可她总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压得她透不过气。
“哦,原来不是,可能我看花眼了呢!”
傅子晗突然转口道,嗓音悠长悠长。
“嘿嘿!”
卢月干笑两声。
现在她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为妙,免得她越慌乱,越说得出错。
“好了,我们还是先学点基础姿势吧。”
见她手足无措,傅子晗也不再逗弄她了,而是正儿八经地走到卢月跟前。
傅子晗绕到卢月背后,像上次那般,拿着卢月的手,轻轻放在月涯上面的孔处,说:“你看,它是通过控制孔的数量,从而控制音调的,但你要记住,音乐不只是音律的组成,还是情感的宣泄。所以只有用心去吹的乐曲,才能动人心弦,知道么?”
卢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害羞地垂下头。
傅子晗离她太近了,她都紧张地听不进去他的话,所以只能懵懵懂懂地点头。
“瑜卿,抬起头来你这样低着头,根本就看不到我如何教。”
离她那么近,傅子晗当然感受到卢月的紧张。
现在她脸红羞涩的样子,还真是与之前无异啊。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会一眼就认出来呢!
不过,他不想这么早就拆穿她。
因为,她慌乱无促的样子,太讨人喜欢了。